《高一岁月》,唐玥著,新蕾出版社出版。
我本来不想用专业性文学评论语言,来谈说像《高一岁月》这样的作品。它和成年人的文学写作不大一样。成人文学的规则也许会造成和它的相隔。它原来是作者唐?———一位高一年级学生,自述高一生活的心语。且看书的最后一章,志奋中学高一(9)班的同学们,高中一结业临近高二文理分班之际,是如何七嘴八舌谋划本书的诞生的:“是不是写点什么纪念我们的相遇呀?”“写一部小说,就写咱们班,写咱们中学生自己的生活”,“只有咱们中学生,才最知道自己的悲喜”。面对他们“写自己”的自信和自为,年长的文学评论者怎么想?我们能懂得他们的生活,他们的心灵,他们用文学的形式来自述花季的愿望吗?
我们历来有“少年文学”、“校园文学”、“中学生文学”之目,我国九十年代中叶后又兴起“花季文学(小说)”之名。这些名目各有分界又相互包涵。其中,成人创作和中小学生写自己,是两大类别。成人作品,有高下之分,却被一概归属文学。花季自述算不算文学,得看评论者的“法眼”。如此运用双重标准,虽不自觉却是存在的。我倾向于在总体上把孩童们自作的童诗童话、花季少年的自写自画,看作一种纯文学。因为,文学的本源是生活,由生活而心灵;文学的本相是自我,由自我而自他;文学的本事是写真,由写真而典型化;文学的本用,是自我愉悦、自我教化、自我提升,由之而愉悦人、教化人、提升人。这些都是文学的本质和本色。拿《高一岁月》这样的作品与成人作品比较,前者更接近文学的本质和本色。成人作者的写作,受到更多的社会风习和文学积累的濡化,包括种种功利性的濡染,可能反不及少年儿童写作之“纯”。当然,这种相对的“纯”又是有局限性的,一是少年儿童生活阅历有限,二是社会知识文化知识有限,三是思考能力思想深度有限,四是才能的发展和发挥程度有限,五是文学修养和写作经验有限。所以,自写花季的文学,是从内到外都呈现特定之“纯”的文学,是幼树的花,还不是大树的果。
但这样素真、清纯、沁着朝气的花,却格外令人欣喜。特别是当我知道《高一岁月》是天津“地产”的花季文学,作者唐?是天津塘沽一中学生,我就更为兴奋。四年前,深圳育才学校的高中生郁秀,写出一本《花季·雨季》,名噪文坛和书市。两相比较,作者既同龄,又同写高一生活,只是在内容上后者更社会性前者更校园性,在表现上后者更客观化前者更主观化,在结构上后者更小说体前者更散记体,在叙述上后者更全知前者更本我;然而一南一北一先一后的两位作者两本书,都葆有各自风格的原创性,可说是双璧共辉。这种现象给我们以启示:自写花季并非是单一的和狭窄的空间,万千校园是它无边的沃土;亿万学生是自写花季的潜在生力军,他们心中有对文学的期待,文学也在他们身上寄托着希望;文坛真的无需悲观。
新蕾出版社出版《高一岁月》,做了一件于主人公们、于家长们、于社会、于文学都有益的好事。好事应当办好、宣传好。还记得前年,某少儿出版社买断了一位16岁初三生、一位11岁小学生未来四年的著作出版权,使这两位小女孩成了“签约作家”,这一消息也成了当下的热点新闻。但这种纯市场化的操作,其名义其效果不能不令人疑虑。我们需要的是对小作者们的真正爱惜护持,切不可让商水泛滥浸蚀了一种纯文学的幼苗新花。